杂食选手/平平无奇一位叶厨/流水账大师

[叶蓝] 附骨之疽

#2017叶修生日快乐

#叶蓝96连弹计划

#03:15

* 警官paro。正剧向 各种bug出没 多多包涵啦

* 哎我叶一眨眼就到了荣光加身的二十岁了 可我还是一条废咸鱼

 

01

夜幕下的城市灯影交叠。在市中一条偏僻小巷里,不断有人涌入深处那间吵闹的pub,比如饰着脂粉的女人,或是喝个半醉的男人。来来往往,好似白日般喧嚣。

尽管这间名为Vista的酒吧里一派灯红酒绿,可二层一间隐蔽的房间门口却藏着些不为人知的暗涌。

许博远被反剪了双手压制着,一丁点也动弹不得。他紧紧蹙着眉,手腕被勒出血红的印子,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身后两个男人的桎梏。其中一个男人抬手敲门,丝毫没松懈对他的控制。

“叶先生,人已经带来了。”

许久,屋里才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。

“进来吧。”

这声音才入耳,许博远便一个激灵,随后就被身后那人一脚踹了进去。他身上有伤,本就站不稳,这一脚挨下来更是毫无防备地摔了下去,下巴磕在冰冷的瓷砖上,痛得他脑中好一阵轰鸣。

被叫做叶先生这人单名一个修。屋里光线很暗,只能隐约分辨出他的五官,却看不清他的神情。他斜靠在沙发上,手中摇晃着一杯葡萄酒,那是产自德国卡托尔酒庄的雷司令,醇厚的味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的嗓音,一如此刻。

“那把枪,你是从哪……”

声音戛然而止。

叶修愣愣看着抬起头的许博远,神色瞬间变得晦涩难明。

许博远起身的动作极为缓慢,脸上也布着几道伤痕,被白皙皮肤映衬得更为狰狞可怖。在叶修略显阴鸷的注视下,他平静地回望过去,线条柔和的脸庞被笼罩在明灭光影中,丝毫不显生气。

叶修对门口的两个男人说:“你们下楼去。守着点,别让人过来。”

二人应声而去。昏暗的房间中,一时间只剩叶修和许博远。

叶修把酒杯放到桌上,站起身,冲着门口扬扬下巴,淡淡道:“去关门。”

许博远只觉得他这副样子好笑。慢吞吞地走去关门,却在光线消失的刹那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。他身子微微一颤,诧异地转过身,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的唇舌便席卷而来。

熟悉的烟草味窜入鼻腔,许博远莫名有些燥热。对方的舌尖极具技巧性地在他紧闭的唇间舔舐,力道却又是凶狠的,似乎隐隐带着怒气,而每一次触碰又让他欲罢不能。许博远终于耐不住,微启双唇探出舌头,温柔地回应着对方的侵占,像是在安抚。

叶修动作一滞,似乎发出一声轻笑。他含住许博远软薄的舌尖,惩罚似的轻轻咬了一下,原本环着他肩背的手掌滑入衣服下摆,触碰他腰间柔软温热的肌肤。

许博远一把按住叶修正在作乱的手,喘息着避开亲吻,轻声说:“叶警官,太心急了吧?”

叶修不满。强硬地扳着他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,隐约能看到一双迷离的蒙了水雾的眼睛,嘴唇也被吻得微微湿润——只不过脸上几道血痕实在是煞风景。

叶修复又低下头,用湿热的舌尖抵住他脸颊上的伤口。浓重的血腥味在唇间散开,他却不在意,只是声音里掺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冽。

“七个月没碰许警官,还不够久?”

许博远侧过头去,顿了顿才说:“是八个月。”

 

02

Vista属于一个叫作彼得的德国人。他是位优雅的老绅士,身形瘦削而挺拔,拥有白种人标志性的高挺鼻梁,深邃眼窝,以及一双湛蓝的眼睛。可这个笑眯眯的德国佬却有个“死亡商人”的绰号,倒不是因为这酒吧里某些见不得光的勾当,而是因为,他是亚太地区最大的军火走私商,也是叶修卧底任务中的头号潜伏对象。

黑暗中,叶修松开禁锢着许博远的双手,稍稍退开些距离,低声问道:“上面新派来的卧底是你?”

“嗯。重洗档案来不及,就换了个大学生的身份,以后记得叫我蓝河啊,叶先生。”

其实看到许博远的时候,叶修便料到了这个安排。

他已经在彼得身边卧底半年多了。从徘徊在边缘的小角色,到现在独控华南区最重要的地下联系点Vista,叶修每一步都走得很辛苦,虽然偶有收获,但都不至于彻底扳倒这个狡猾险诈的商人。

三天前,总局得到消息称,下个月将有一批重火力枪械经由广东走私至金三角,由彼得亲自交易,最重要的是,前期所有的会面都安排在Vista。

天时地利人和,警方不可能放过这次逮捕彼得的机会。上层立刻做出严密部署,并决定在广州分局调派一名新的卧底人员来协助叶修。但是,于公于私,叶修都不希望这个人选是许博远。

“你刚才在舞厅掉出来的枪,是不是之前喻文州带队缴的那批?”

“是啊,你问这个干嘛?”

“果然是他派你来的。”叶修挑挑眉,冷声道,“许博远,卧底很危险。”

“这不是队长的命令……是我主动申请的。而且卧底很危险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,所以才决定深入敌方,保护叶警官!”

叶修轻叹口气。他调亮房间的灯光,恰好撞入许博远赤诚的眼神里,不由低头吻上他的眼睫,放缓声音问:“那把枪你打算怎么解释?”

许博远一脸无辜,“不认账呗,反正枪上没有我的指纹,只是个饵罢了。”

“失意大学生沉迷酒吧遭人陷害?嗯,勉强算是出好戏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但是,还是很危险。”

“所以说啊,叶修同志,”许博远语重心长,“你得找个理由让我安全地留在这里。”

叶修一愣,旋即笑了。他二话不说,勾过许博远的脖颈便将嘴唇贴了上去,吮吸时猛然加大的力度让许博远忍不住推拒,可叶修却执着于那一小块细嫩的皮肤,直至稳稳烙上吻痕他才退开。

“叶修你疯了吧!疼死了!”

始作俑者却还挂着个恣肆的笑。

“跟哥回家,这个理由怎么样?”

 

03

许博远跟在叶修身后下楼时,明显能感觉到之前压着他的两个男人投来的讶异眼神。他忍不住扯了扯领口,反而让布料半掩着的殷红更为昭然若揭。叶修并没有和那两人多说什么,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下酒吧的事情,便揽过许博远走向停车场。

车辆起步。叶修沉默地开着车,余光瞥见满脸警惕的许博远,不由笑道:“别担心,车上没有监听监视设备,我都检查过,家里也没有。不过在其他地方就要小心了。”

听到这话,许博远才放松下紧绷着的神经。想起方才在Vista时叶修的样子,他感叹道:“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可真……社会啊。”

叶修却不理会许博远的调侃。他神情淡淡地开着车,看了眼许博远红肿的手腕,问:“他们刚才伤你哪儿了?”

被叶修这么一问,许博远才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伤。他悄悄撩起T恤下摆,果然看到腰侧的一片淤青,估计是在舞厅时被踹的。哦,还有见叶修时后背挨的那一脚!虽然看不见,但凭着断续传来的热辣痛感许博远也能猜个大概。

他整理好衣服,搪塞道:“没哪……就脸上见了点红。”

叶修知道他要面子,便遂着他的意岔开话题,聊了些工作上的事。许博远刚开始还嗯嗯啊啊的应着,后来却渐渐没了声音,许久得不到回应的叶修偏头去看,却发现他已经倚着玻璃睡熟了。

许博远睡得像个孩子,嘴巴微张,呼吸浅浅,毫无防备的模样让叶修心底一片柔软。他单手扶稳方向盘,腾出一只手来把许博远的脑袋扶正,又调低了空调的风速。

一路无虞。

抵达叶修现在住的公寓时,许博远还在睡着。

深谙彼得心性的叶警官考虑半晌,决定先不叫醒他,而是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带去了楼上。不过这许博远是睡得真香,哪怕上下颠簸也没叨扰到他的梦乡,直至叶修把他放在沙发上又狠捏他的脸,他才缓缓睁开眼睛。

“这是哪啊……”

“我家。”

回过神来的许博远坐直身子,略一打量屋里的摆设便笑了:“有点眼熟啊,我怎么觉得像我家?”

叶修不搭他的话,而是去卧室翻出一套新睡衣拿给许博远,指指浴室说:“去洗个澡,稍微清理一下,等会儿给你上药。”

不说还好,叶修这么一提,许博远顿时觉得身上的伤火辣辣的疼了起来。

他乖乖去洗澡,冲水时小心地避过破开的伤口,一磨蹭便过去了一个多小时。等他擦着头发去客厅时,叶修正抱着电脑看些什么。

“干嘛呢?”许博远坐去他旁边,沐浴后的馨香随之飘散过去。

叶修睨他一眼,没应声,合上电脑,接过他手上的毛巾帮他继续擦头发,慢悠悠地说:“你这算是投怀送抱吗?”

许博远身子一僵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。

叶修却呵呵笑了,“瞧你怕的,知道你身上有伤,今天不做。擦擦药就睡吧。”

“谁怕了!”许博远脸有些红,嘴硬道,“我只是觉得你这成语用得不好。”

“那就做?”

许博远顿时颓了,“还是……算了吧……”

这段对话最终以叶修把许博远扒光了按在床上涂药油作为结尾。忠于职守的许警官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,虽然伤得不太重,却疼也得厉害。

“啊……疼疼疼……嗯……叶修你轻点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唔……不行,我受不了了……叶……”

“许博远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闭嘴。”

“为什……啊!我靠!你怎么突然按这么用力啊!”

把最后一点药油按摩至吸收后,叶修便拿睡衣将许博远遮了个严严实实,又把被子严丝合缝地盖好。他收拾好药箱走到卧室门口,淡淡道:“今晚我睡沙发。你早些休息,明天还有正事。”

“为什么不在卧室睡啊?”

叶修顿了顿,认真地说:“如果你想更痛一点的话,可以考虑。”

“……出去。”

 

04

翌日清晨。叶修早早吃过早餐,便把许博远从被窝里拖了出来,可后者被推进浴室时依然睡眼惺忪,刷牙时迷迷糊糊的就合上了眼睛,差点把牙刷戳进鼻子里去。

叶修一把拽住他的手,无奈道:“都睡十个小时了,你怎么还困啊?”

许博远吐掉嘴里的泡沫,漱完口才说:“为了等个合适的机会,我可是在你那破酒吧熬了三天!唉,要不是我昨天状态不好,稍微防一下也不至于被伤成这样……”最后一句话被淹没在他洗脸的水声中。

叶修勾勾唇角,说:“洗漱完出来吃饭,有事和你说。”

五分钟后。许博远一边把虾饺塞进嘴里,一边看着叶修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着什么,直至调出一组人物照片,叶修才停下手上的动作,用指节扣扣电脑屏幕,示意中央的白种人,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。

“这是彼得。德国人,二十年前来到中国,做亚太区军火走私的生意,之前的活动重心一直在珠三角,但这几年有向东南亚转移的趋势。”

“嗯,挺帅的。哎哟!你敲我干嘛!”

“关注下重点好不好?”

“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!档案里都有写。”许博远说,“那他现在对你是什么态度?”

叶修盯着屏幕上那个笑容温雅的德国佬,沉吟道:“他依赖我,但不信任我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他会交代给我一些重要的事情,但涉及到的关键信息却从来都不肯透露。”

许博远撇撇嘴,“原来你跑这来就是帮他打工啊。”

叶修倒也不恼,笑着说:“哥是那种吃哑巴亏的人吗?他不告诉我,不代表我查不到。”他又指指彼得左边的照片,那是个健硕的男子,就算只看照片,也能感觉得到他线条分明的臂膀,“伊文,加拿大人,是彼得的心腹之一。平时负责代彼得在外交涉,算是和我接触最多的人,以后你会经常在Vista见到他。”

“好吧,那这个呢?看起来好弱啊。”许博远点点右边那张照片里的亚裔青年。

“别小瞧他。”叶修意味深长地说,“他是彼得的贴身助理,向来只动手不动口,比伊文能打多了。名字不太清楚,只知道是中国人,一直神神秘秘的。”

之后,叶修又给许博远介绍了这个组织中其他几个核心成员,顺便说了说他们惯常的行动方式。可彼得设计的组织结构严密又复杂,这一通狂轰乱炸下来,刚刚深入敌方势力的许警官听得稀里糊涂的。

“总之,下个月那场交易创造的机会非常宝贵,几乎是十年以来成功率最高的一次行动。所以,”叶修扳正他的肩膀,眸中早已敛去平时的随意散漫,一字一顿地说,“只许成功,不许……”

“叮咚。”

莫名响起的门铃声将失败二字扼在口中,叶修立刻蹙紧眉,知道他住址的人并不多,更别提寻上门来的了。

除非……

“早上好,叶。”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,高大的男子冲叶修微微欠身。

“嗨。”叶修挑起唇角,身子却严严实实地挡在门口,“这么早有什么事吗?你可不是我家的常客,伊文。”

伊文也笑了,“不请我进去坐坐吗?”

叶修侧身让路,“怎么会。请进。”

见到伊文时,许博远已然是一副怯懦乖巧的模样。他站在沙发旁边,略显踟蹰,眼神倒是一直粘在叶修身上。

伊文仍旧挂着刚才那个不咸不淡的笑,对叶修说:“看起来,你家似乎多了位新成员。”

叶修坐在沙发上,点燃一支烟,含混不清地应道:“玩玩而已。”

伊文耸耸肩,不置可否。他坐到叶修对面,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,“很抱歉突然到访,只是有些急事想和你商量。”说完,他瞥了眼许博远,其中意味不言而喻。

叶修也冲他使了个眼色,许博远心领神会,慌忙道:“我出门去买点东西!你们慢慢聊,慢慢聊。”

夺门而出后,许博远才松了口气。他拖沓着步子走到电梯前,可是按了好几下按钮都没有反应,不由暗叹自己倒霉,只好走旁边的楼梯下去。

昏暗的楼梯间没亮灯,许博远原本打算凑合一下,谁料,他刚推门进去便有人在后方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,猛然加大的力道令他脑中一阵眩晕。许博远条件反射地想反击,却在挣扎间用余光瞥见了身后那人的脸。

样貌普通,神情冷淡,面色苍白。就在几分钟之前,许博远还嘲笑过他弱。

他只好放弃反击,任凭身后的人用力勒紧他的脖颈,装出无力抵抗的样子。直至他快要窒息,那位亚裔青年才松开手,重获氧气的许博远捂着脖子剧烈咳嗽,五脏六腑好像都搅在了一起。

许博远喘息着转过身,却在视野定格的瞬间惊出一身冷汗。

令他不安的,并非青年犹如死神般的气场,而是越过他肩膀,望向自己的那双蓝色眼睛。

 

05

“抱歉,冒犯了。”蓝眸男子唇边是一个儒雅的笑,中文流利而标准。他慢慢走近许博远,伸出手。

“初次见面,你好。我叫彼得。”

许博远突然意识到,伊文的到访、电梯的停用,恐怕都是彼得提前设计好的。而亚裔青年的偷袭,也并非想要真的伤害他,不过是在试探而已。看来是他出师不利,卧底第一天,便被这只老狐狸给盯上了。

许博远回握住彼得的手,说话时带了几分畏怯,“你好,我叫蓝河。”

手掌交握几秒,旋即分开,许博远手心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汗,彼得的笑意却更深了。

他指指身后面无表情的青年,解释道:“我的助理比较胆小,你突然进来吓到他了,这才出手攻击。再次道歉。”

许博远嘴角有些抽搐。编也编个高级点的理由吧?这他妈明显不把自己当回事啊。

“没事没事,我……我不该这么唐突的。”

彼得耸耸肩,表示并不在意,却突然问他:“叶修,你认识吧?”

“嗯。叶先生,是我的……呃,我的老板。”

“这样啊。真巧,他也是我的朋友。”彼得老神在在,蓝色眼睛如海一般深不见底,他又说,“蓝河先生,我想,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,你可以继续下楼了。”

老实讲,在彼得面前,许博远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被看穿。于是他只好遵循本能,凭直觉做出反应。

许博远点点头,在彼得和那青年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楼梯,故作从容的步履中又带有几分急切,刚转过拐角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,他便加速狂奔了起来。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里不断回响,直至许博远跑到公寓的一楼大厅,楼梯间才复又归于寂静。

“你怎么看?”彼得低垂着眼睛,问他身后的亚裔青年。

青年思考几秒,应道:“或许是他。”

彼得却又笑了,“或许也不是。”

 

06

许博远在公寓楼下的便利店待了足足两个小时。等他抱着两盒牛奶回去时,早已不见那几位不速之客的身影。

“怎么去这么久。”叶修皱着眉抱怨,接过他手中的牛奶放进冰箱里。

许博远急急问道:“彼得来过吗?”

“彼得?”叶修的眉尖又蹙紧几分,“怎么突然问起他?”

许博远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。他把楼梯间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叶修,脸色越发凝重,这种任务还没开始就已经露出马脚的感觉……实在是糟透了。

听完,叶修沉默良久,开口却问:“他握你手了?”

“啊?嗯,握了。”许博远一愣,又好像明白了什么,脸忽然有些发烫。他立马就炸了,“我靠叶修你不是吧!这是重点吗?!”

“喂……你想到哪儿去了?”叶修叹口气,不再废话,径直拉过许博远的右手,放在指间细细摩挲起来。

“诶诶诶!你放手!咱俩不是在说正事吗?”

察觉到许博远的退避,叶修猛地加大了些力道,“别闹!这就是正事。”

似乎是感觉出叶修指尖并无平时那些温存缱绻,许博远不再乱动,任由他以握手的姿势反复触碰着自己的右手。

良久。

“许博远,归队吧。”

“……为什么?”

“你现在处境很危险。彼得一定不会放过你的,他会继续调查下去。”叶修的手指最终停留在许博远的食指指腹,声音沉了几分,“因为你的枪茧。”

有些用枪的人,在指腹和虎口处会有层茧。尽管许博远就职后已经不常摸枪了,但他当年在警校却是出了名的勤奋,尤其是花在射击场的时间,经年累月的练习带给他一层薄薄的枪茧,直到现在也没完全褪去。

“可这也不是什么决定性的理由吧!”许博远不甘心。他是一个警察,哪有任务还没执行就放弃的道理?

“所以我才让你归队!赶在彻底暴露之前回去才能保证你的安全。”叶修的语气也难得急躁,他忽然觉得这次新卧底的派遣简直大错特错,“你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折在这个案子上了吗?我不希望下一个人是你。彼得之所以这样费尽心机地试探你,和之前那把被缴的枪也脱不了干系,每一步都走的太险了,你到底懂不懂?”

许博远反握住叶修的手,眼底写满执拗,“我不懂!险又怎么样?难道留你自己应付他们就不危险了?你告诉我,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?”

叶修摇摇头,“彼得这个人很谨慎,在掌握确凿的证据之前,他不会轻易下结论。”

“那我更应该留下。一个月而已,正好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。”

“许博远!你别任性!”

“任性的是你吧!”许博远一把甩开叶修的手,“任务都能随便放弃那我干脆辞职算了!你明明知道最好的选择是什么,为什么一定让我归队?”

他喘息几口,眼睛因为愤懑而微微泛着红,恨恨说道:“我不会回去的。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。”许博远说完便回了卧室,不肯再给叶修回话的机会。

被晾在客厅的叶修怔愣好久,无奈地叹口气。他揉揉皱成一团的眉心,指尖似乎还留有许博远手掌的温度。

 

07

蓝河是个研一在读生,因为伤病错过了开学的第一周,所以学校里并没有人认识他。许博远顶着他的名字自由出入在校园中,晚上则跟着叶修去Vista,所幸课程不多,作业也都是期末才交的大论文,他便无需在这个假身份上耗费太多精力。

虽说许博远最终没回队里,但是,他已经连着三天对叶修爱答不理的了,这让关心则乱的叶警官非常委屈。

又一天下课回家。推开门,许博远意外地闻到了饭菜的香味。

“哟,回来啦。快点洗手吃饭,今晚不去酒吧了。”

许博远知道叶修一向以泡面为生,现在却忽然洗手作羹汤,让他有些适应不来。

“愣着干嘛?洗手去啊。”摆好最后一道红豆甜汤,叶修催促他。

“哦哦。”

最近几日可谓事事遂意,不仅彼得没来找许博远的麻烦,而且交易前的第一次会谈已经在Vista顺利举行。彼得破天荒地让叶修一同参与了进去,这突来的信任令他倍感意外,同样,也对表面上的风平浪静隐隐感到不安。

只不过,叶修向来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类型,从不怕什么阴谋陷阱。眼下比较重要的,还是要给某人顺顺毛……

一顿饭吃下来,许博远颇有些食不知味。在叶修的注视下,他吃得慢吞吞的,两人明明话不多,他却觉得嗓子有点干哑,偏偏这人还目光灼灼,盯得他心里莫名有些慌乱。

“你最近这家庭暴力有点过分吧?”

叶修一开口,就险些让正在喝汤的许博远喷出来。

“哪来的暴力!这几天我都没碰过你!”

“冷暴力更可怕。”

许博远无语。其实他早就消气了,闹别扭只是不希望叶修看低自己,或者说,他不希望叶修把自己保护得这么好。无论站在什么立场,他都希望自己能与叶修并肩作战,而非远居于后。

“我道歉。”叶修忽然发话,声音有些低沉。

“什么?”许博远愣住。

“我说,我为之前那些不负责任的话向你道歉。”叶修无奈,“没有考虑到你的职责和感受是我不对。但你也知道,哥那是担心你嘛。别生气了,嗯?”

叶修这样正儿八经的道歉又解释,反而让许博远不好意思了。他嗯嗯啊啊的胡乱应了一声,便继续埋头喝碗里剩下的那点甜汤,抬头时唇角沾了些红豆屑,叶修不禁轻笑出声。

“你笑什么!”许博远气急败坏,一双眼里水波流转,顿时生动起来。

隔着餐桌,叶修抬手抹掉他唇边的碎屑,而微凉的手指却没离开,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对方柔软温暖的唇瓣,眼底是零星的笑意。

许博远猛地向后一缩,耳尖有些泛红,慌忙说:“我去洗碗。”

可他刚站起身,便被叶修扯进怀里吻了上去。害怕许博远还在生气,叶修甚至不敢长驱直入,只是用舌尖反复触碰着他的嘴唇,隐约能尝到红豆甘甜的味道。

许博远偏开头,有些疑惑,“你突然怎么了?”

叶修想了想说:“大概是……饱暖思淫欲吧。”

“我靠你别乱来!”许博远开始挣扎,“我明天有课!你放手!”

见他恢复成往常的模样,叶修终于肆无忌惮起来。他抬手抚上许博远干净白皙的脸颊和脖颈,略显忧愁地说:“你要是再这样干干净净地出现在酒吧,他们就该怀疑你身份不正常了。”

许博远当然知道叶修在暗示什么。从他住在这里开始,两人都忙于情报的收集而无暇顾及其他,但是……这种烂借口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啊?难道有人会每天都注意他身上有没有吻痕吗??

“你滚我那是在工作在工作!”

叶修无视。他一把扛起许博远走向卧室,“我这也是工作。要不然,他们就该怀疑我身体不正常了。”

“妈的叶修你能不能要点脸啊……别撩我衣服!!!”

 

08

第二天,当许博远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教室里时,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问候。基本都是这样的——“蓝河同学,你没事吧?怎么走这么慢啊,是腿受伤了吗?”

许博远微笑。“我没事。”但我想打断叶修的腿。

教授来后,课堂很快归于平静,教室中只有讲课的声音。许博远在最后一排撑着下巴听天书,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,拼命撑了几分钟,他终于还是一歪脑袋彻底睡熟了。所以说这史学理论及史学史到底是什么鬼啊?真是苦了那位叫蓝河的小同学了。

等许博远一觉醒来,教室里的人已经散了大半。他揉揉压出痕迹的脸颊,随手翻开那本被他当了一节课枕头的《国史大纲》,正默默吐槽里面各种朝代变迁和人物关系,便感觉身旁站了个人。

他抬头,却顿时愣住,后背渐渐开始发凉。

“彼得……先生,您怎么会在这里?”

彼得是一个人来的。他的站姿非常挺拔,平整的衬衫和西裤令他和这里的学术氛围丝毫没有违和感。教室中仅剩几个学生,他们偷偷望向这边,彼得也不去理会,只是专注于和许博远的交谈。

“听叶说,你在这里学习历史专业。正好我对中国的历史非常感兴趣,就过来转转,也想和你交流一下,午餐有时间吗?”

“这样啊。”许博远的食指还抵在书页上,他静默一瞬,浅浅笑了,“彼得先生,能麻烦您等我几分钟吗?刚才上课睡着了,有些内容我得再看看,而且,现在吃午饭还有些早吧?”

彼得自然点头应允,他坐在许博远旁边的位子上,不知在思索些什么。

许博远装成一副很懂的样子默默看书,时不时还拿笔划几道线。他用食指捻着书页一张一张地翻过,看起来从容沉着,其实心脏早就跳乱了节奏。

他在赌,赌彼得的一句话。

可这老头就像老僧入定似的,始终静坐在旁,不肯说话。

许博远无奈。许久,他泄气地合上书本,正打算要放弃了,却听到彼得说:“你翻页的方式很特别。”

“食指吗?”许博远佯装疑惑,“从小就这样,习惯了。之前写毕业论文的时候,翻书翻到手痛,这不,都磨出茧了。”

彼得笑笑,“这可不是个好习惯。”

许博远把课本收进包里,无奈道:“谁知道呢。”

 

09

那餐午饭最后是三人一起吃的。除了许博远和彼得,还有那位亚裔青年。走出教室门许博远才明白,彼得并没有单独行动,这位贴身助理会24小时守在他附近,哪怕是去卫生间的时候。

饭时的谈资虽然和国史有关,但倒不是什么高深的话题,许博远还能应付得来。不过这餐饭却让后来几天才知晓的叶修担忧好久。

“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优柔寡断啊?”许博远把脑袋埋在柔软的枕头里,声音含混不清的。

叶修扳正他的头好让他露出鼻子呼吸,说:“只是觉得一切都太顺利,反而不正常了。”

据金三角的线人称,近期有几笔来路不明的货款在准备跨境汇出,很多中高层管理者多次出入于珠三角区。同时,广州这边则不断进行着各方会谈,彼得全程参与,敲定每个细节,并且一反常态地下放权力,这让叶修的情报收集工作容易很多。

眼下,许博远语重心长地劝道:“叶警官你就别想太多啦。见招拆招、将计就计,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?”

叶修失笑,“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傻,最危险的明明是你啊。一个可疑的人物突然出现在附近,他却放任不管,这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。”

“我会保护好自己的。”——还有你。后半句被许博远藏在心里,没有说。他向来在这种事情上格外认真,不肯开半句玩笑。

“嗯。我也得稍微准备一下。”

“准备什么?”

“以后再说。”叶修按灭房间里的灯,手臂一伸将许博远揽进怀里,“行了,睡吧,明早送你去学校。”

然而,让叶修没有想到的是,这份浮于表面的平静,仅仅在一周后便被彻底打破。

彼时他刚在Vista处理完一场纠纷回到办公室,沾上秽物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,就收到了一通短讯。黑色文字在莹白屏幕上有些刺眼,叶修敏锐地抓住各个关键词,得出的结论却让他的心犹坠冰窖。

“叶先生?您怎么了?”

身旁下属见叶修一直失神地盯着手机,忍不住出声问他。

叶修草草应和一声便匆匆将他们赶了出去。锁上门,他又把短讯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,眉头越锁越紧,迟疑半晌后,他还是拨了一通电话给许博远,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女声,重复提醒着: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。

那一刻,有千百种对策涌入叶修脑海。可他连权衡利弊的心思都没有,孤身一人便冲出了酒吧。

奔跑中,手机屏幕的光仍未熄灭。

短讯界面上最后一句话也还在闪烁着——蓝河在东街二号仓库。速来。

 

10

叶修第一次见到许博远的时候,是一个酷热难耐的夏天。

日光毒辣,蝉鸣不休,警校的水泥操场被太阳烤得发烫,却还有一群学生赤手触地在做俯卧撑,许博远是其中之一。而躲在旁边树荫下,嘴里叼着烟还在不停催促“快点快点”的人,正是叶修。

那是他从警的第三年。因为犯了些错,暂时被罚去警校当教官,第一批遇上的学生就是许博远他们班。

“嘭”一声,队里有个男生脱水晕倒。虽然许博远的眼睛早就被汗给糊了,但他仔细看了看,还是认出来那是同宿舍的阿笔。他立马冲过去,也不管叶修还在旁边盯着,背起人就跑去了医务室。

所幸状况不太严重,吊瓶水就过去了。许博远又和医生交代几句,打算回小操场继续训练,没想到在走廊里碰见了叶修。

“他没事儿吧?”叶修冲医务室的方向努努嘴。

“没事。”许博远没好气的应道。他其实不是个喜欢出头的人,但叶修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忍受,便又质问道,“叶教官,您不觉得这样的训练方法有些太严苛吗?”

叶修思考几秒,竟认认真真地回答:“你知道警察的日常工作么?工作到凌晨都是家常便饭,蹲守的时候别说是晒太阳,就算火山爆发了也得守下去。这点苦都吃不了,以后入职了怎么办?”

许博远被他说得面红耳赤,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,便急匆匆和叶修道了个歉,也不等人应声就从旁边楼梯溜了。

他原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,可自此之后,叶修就像盯上了他似的,无论什么训练都得凑过来单独指点几句。尤其是射击课上,许博远的射击成绩不好,精度射击还能凑合,速射就彻底完了,所以他常在课后加练,叶修便也牺牲休息时间陪他一起练。

偌大的射击场只有他们俩人,扣动扳机的声音一次次重复着。然而许博远总是不得要领,气得叶修直接甩了枪过去手把手教他,或许是因为手掌贴合时的热度太过印象深刻,他渐渐掌握诀窍,练了一个月,进步神速。

彼时许博远已经和叶修混熟了许多,便不再顾忌着问他,为什么要这么关照自己。可叶修只是随意应道,看你有前途呗。

后来没多久,叶修就被调回警局了。他走之前许博远去送他,一脸哭相,叶修忍不住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用力揉了揉。

“努力训练,好好学习,早点工作。”

叶修留给许博远的这十二字箴言被他牢牢地记在心里。好不容易又熬过两年毕业,许博远被分配到了叶修所在的广州分局。报道第一天,许警官穿着新发的警服特别精神,远远望见叶修,那人却还是以前那副叼着烟、懒懒散散的样子。

“来了啊。”叶修笑笑,问他,“现在打枪还脱靶吗?”

原本还有点小激动的许博远立马就炸了,“我以前也没脱过靶啊!”

而他们两人联手办案也一度成为局里的传说佳话。大家伙都知道他俩关系不一般,只不过懒得嚼舌根,也无暇去八卦,直至某次任务后叶修中枪入院,许多故事才开始在警局中流传起来。

有人知道他们在警校的那段往事,有人知道两人搭档时的灵犀和契合,也有人知道,叶修中的那枪其实是替许博远挡下的。

可这些事儿吧,流传与否都不重要。因为有些感情连旁人都早已察觉,不必再多言。

比如他爱他。

 

11

东街的二号仓库废弃已久,两年前被Vista购入用来放置货物,后来因为位置太偏僻便不再使用了。当叶修驱车赶到时,外面只停着一辆路虎,那是彼得的车。

仓库里蔓延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,年久失修的灯泡断断续续发着光,勉强能照亮破旧的设施。

叶修猛地推开门,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彼得和那位亚裔青年,以及被绑在中间的许博远。

“晚上好,叶。”彼得的站姿依然挺拔而优雅,他微微笑着,“虽然你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好。”

叶修不露喜怒,声音像被浸在冰里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许博远被反剪双手绑在椅子上,他是清醒的,嘴上却被贴了层胶带,只能用眼睛不断地看向叶修希望他不要冲动。如果这时候暴露了,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。

彼得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。

“我最近学了一个新的中国词语,有点难,但是非常有意思。”他笑了笑,湛蓝的眼睛深不见底,“附骨之疽。你听说过吗?”

叶修心里一沉,却平声道:“才学疏浅。不太了解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那我来解释一下吧。”彼得耸耸肩,背起手在原地踱步,“它常被用来形容那些深入到内部,但又难以去除的敌对势力,疽则是一种紧贴着骨头生长的毒疮。嗯……能不动声色地隐藏在最深处,很有趣,不是吗?”

一番话明里暗里的意味都已经足够明显。叶修怎么可能听不出来。

他干脆挑明了问:“你怀疑我?”

彼得摇摇头,“我只是不愿意冒险。”

“那和他有什么关系。”叶修蹙起眉,指指许博远,“你不必把和我有关的人都牵扯进来。”

“不。从某种程度上说,这位蓝河小朋友更令我不安。因为……你似乎真的很在意他。”

叶修暗自咒骂一声,瞅着许博远心疼,问:“胶布能给他撕了么?”

彼得露出他那从来都达不到眼底的笑意,示意亚裔青年把胶布撕掉,继续说:“所以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。”

他松开背着的双手,突然甩了把枪给叶修,另一只手则也握起一把枪,拉开保险栓,迅速指向叶修的额头。

“杀了他。否则我会击毙你们。”

叶修的嗓子有些干涩,“你刚刚才说过,我很在意他。”

“只是个床伴而已。当然,我也希望他只是个床伴。”彼得刻意加重了“只”字的读音,“还有件事忘记告诉你,下个月的交易提前了,日期就在今天,现在货物应该已经运到中国边境了吧,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警官在守株待兔呢?”

叶修却没表现得太意外。虽然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,这枪如果不开,彼得不仅可以随时暂停边境那边的交易,让他们所有工作和牺牲都功亏一篑,并且,以后若想再安插卧底,就没这么容易了。

这些形势,许博远当然也能分析清楚。他很久没喝水了,嘴唇也被胶布粘的很痛,哑着嗓子喊道:“叶先生,您开枪吧!别为了我做傻事,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……我不怕死的。”

彼得夸奖他:“勇敢的小朋友。”

但叶修沉默了很久。

半晌,他抬眼看向彼得,没有去捡扔给他的那把枪,而是从腰间抽出另一把手枪,冲彼得挥了挥。

“用它可以吗?”

声音淡淡,古井无波。

彼得认识那把枪。那是瓦尔特PPK,希特勒自杀时用的枪型,也是叶修刚刚接管Vista时,彼得送给他的礼物。

彼得依然用枪指着叶修的脑袋,语调柔和了些,“请便。”

叶修拉开保险栓,一点一点地瞄准许博远的胸口,忽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楚。他握着枪柄的手指有些吃不住力,枪口那端对着的人却一脸平静,看起来依旧平和而温顺,就像刚到Vista的那一天。

许博远似乎想露出一个笑,可是一并牵扯到嘴角的伤口,疼痛让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。叶修忍不住闭上眼睛。

被他拖得有些不耐烦,彼得沉声道:“你知道的,叶。我厌恶一切不确定的因素,相反,我喜欢稳妥,喜欢严谨,喜欢一切都被我掌控在手中的感觉。所以,不要让我失望。我再等你三秒。”

睁开眼,整个世界仿佛都褪了色。只有视野正中的那个人依然鲜活,可他却在祈求,祈求自己尽快扼杀这唯一的鲜活。

“砰。”

叶修扣动扳机。

鲜血从许博远胸口涌出,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旁边倾倒,始终沉默着的亚裔青年上前将他扶到椅背上。叶修脸色铁青着丢掉手里那把枪。

只有彼得笑了。他收起对准叶修的手枪,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得意,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。”

“是吗。”叶修的声音坠入冰点,眼底似乎卷起一场风暴,整个人像一只蛰伏于丛林里蓄势待发的猎豹。

“等这场交易结束后,和我一起去泰国吧,那里将成为我的另一个军火帝国。”彼得笑得非常开心,他继续畅想着心中的宏伟版图,尽情描绘着他即将要去开拓的崭新疆域。直至感觉到手机震动,他才停下自己的激情演说,看一眼屏幕,彼得笑意更深,“瞧,是伊文的电话,他一定给我带来了好消息。”

然而,在接通电话的瞬间,那端极为陌生的声音却让彼得瞬间变了脸色。他悄悄将手伸向后腰,想要拔出刚才那把枪。

始终静静看着的叶修,将一切尽收眼底。他冷声道:“莫凡。”

突然袭来的力道令彼得的手腕一阵剧痛,他条件反射缩回手,腰间的枪瞬间被人缴走,随即感觉后脑上抵了什么冰冷的东西。

彼得缓缓回过头,隔着漆黑的枪口,他看到了那张无比熟悉的亚裔面孔。

 

12

昏暗的二号仓库中,叶修一边给许博远止血,一边密切关注着被捆绑住手脚的彼得。

“不必如此警惕,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。”彼得面无表情地说着。几乎所有人手都被派给伊文去协助交易了,他就算再神通广大,如今也无力回天。

而当他看向正在给急救中心打电话的莫凡时,目光却突然变得狠戾起来,“让我惊讶的是,你竟然骗了我这么久!你们到底安排了多少卧底在我身边?!”

没人理他。

叶修简单处理好许博远的伤口后,问莫凡:“通知过队里了?”

“三分钟后到。”

“行。等会儿你把这老东西押回去审讯,文州那边应该也把东西都截下了,这下人赃俱获,直接拘了吧。”

“那你……”莫凡想问什么,又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“我陪他去医院。”叶修倒是不避讳,他再次看向身边仍然没有清醒迹象的人。许博远因为失血面色有些苍白,呼吸极为微弱,心跳也很缓慢。

莫凡也看向许博远,微微蹙起眉,“其实,你可以不开那一枪。”

“那他们两个就会一起死在我的枪下。”彼得突然插话,语气甚是不屑,“并且,我会在伊文交易失败后重新彻查我身边的每一个人!我保证,如果给我这样的机会,我绝不会放过像你这样的漏网之鱼!”

彼得依然在介怀莫凡对他的“欺骗”,连说的话都比平时多了许多。莫凡却只是冷冷瞥他一眼,并不应声。

“但是,叶,尽管你逮捕了我,我也很佩服你。为了任务成功不惜击毙自己的同伴,你这样的冷静和理智,值得我们组织中每一个人学习。”

叶修忽然觉得他可怜又可笑。

“你想多了。改装过的麻醉弹而已,一点皮外伤,死不了人。”他侧头对莫凡说,“拿胶带封住他的嘴。吵死了。”

冗长而沉重的警笛声冲破子夜,在一片静寂中呼啸而至。不久,救护车也到了,原本狭小的仓库顿时挤满了人。莫凡忙着去和警方交接,叶修则和医护人员一起查看许博远的情况。

曾经剧烈喧嚣的暗潮终于就此湮灭。

彼得被带走前,长久地凝视着叶修,用那双浸满一世风霜的蓝色眼睛。

叶修知道他有话想对自己说。在和医生确认过许博远的伤势没有大碍后,他才叼了根烟走近彼得,撕掉他嘴上的胶带,不带任何情绪地回望过去。

彼得张了张嘴,似乎寻不到合适的措辞。良久,他才开口,却不是那口流利的中文,而是用英文对叶修说:“Sometimes ever, sometimes never.”

相逢有时,后会无期。哪怕已经走到穷途末路,他也想维持着自己所谓的绅士风度。

叶修没有回答。只是拿出手铐,干脆利落地铐住他的手腕。

 

13

当天边泛起亮光时,清晨的住院部正沉寂在雾霭之中。那雾气浓的化不开,四处白茫茫,什么都看不见。一夜未眠的叶修静静站在窗边,看向窗外灰暗的白色,眼中是同天气一般的阴郁。

许博远躺在一旁的病床上还没有醒,气色倒是好了些,各项生命体征也已经恢复正常。

房门被敲响,进来的人是从边境连夜赶回的喻文州。他眼睛泛着红,显然也没有休息好,在病床前站了一会儿,他叹息道:“抱歉,我们动作太慢了。如果稍微快些的话……小远就不会受伤了。”

叶修也走到床边,极度疲惫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道什么歉啊,行动当然得等到最合适的时候。况且,这事儿除了我谁都怨不着。”

当然,他也未曾料到那枚麻醉弹最终会落在许博远身上。

“但这是最佳的判断。”

叶修像没听见似的。他指指自己的心口,淡淡道:“你记得么,我以前替他挡过一枪,伤口离心脏只有一毫米。”

喻文州知道,叶修鲜少和旁人吐露情绪,所以他只好“嗯”一声,表示自己在听。

“那时候还觉得挺疼的,但拿枪指着他的时候,才知道什么是真疼。”

房间陷入长久的寂静。

除了浅浅的呼吸声,只有连接到许博远身上的仪器在嗡嗡作响,偶尔也有一两声被隔绝在窗外的鸣笛声。而这段令人如坐针毡的沉默,最终随着许博远睁开眼睛而消散。

叶修立刻俯身过去,问他: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
麻醉的药效刚过,许博远还是昏昏沉沉的,他勉强摇摇头,说:“渴。”

看一眼叶修匆忙倒水的身影,喻文州笑着和许博远打了个招呼后,便知趣地离开了病房。叶修则坐在床边,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,包括这场时间被提前的交易,也包括连许博远都不知道的老卧底莫凡。

听完,想起自己那句信誓旦旦的“我会保护好自己”,许博远有些懊恼,“抱歉,我食言了。”

叶修失笑,“你怎么也和我道歉?最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明明是我。”

“可你为什么……”

见许博远还想争辩,叶修径直低头吻住他的唇。柔软而干燥的唇瓣触碰在一起,他们交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。

“因为奇迹不能无处不在,所以我才会在你身边。”

 

是谁总是从容不迫,进退有度。又是谁总能坚定果敢,一往无前。

而他对他所有的温柔和纵容,都陷落在早春柔软的阳光里,温暖又明亮。

 

这世上有那么多阴暗角落,幸好,你们依然光明而磊落。

 

—FIN—

 

 

写不出万分之一的画面感,更写不出他们万分之一的好……qwq

彼得原型其实是我老师,搞得我现在每次上他课都心情复杂??而且语文组写久,再转到这种画风,感觉自己都要精神分裂了……茧这个梗是可考的。忘记以前在哪个大大的文里看到过,又百度了一下,并不是所有用枪的人都会有枪茧。

 

参加活动超开心呀!虽然基本不用qq所以没怎么在群里说过话,但是有这么多喜欢叶蓝的太太真是太幸福了233333

 

总之,这大概是一个关于爱和取舍的故事。

如果你也这样想,那就再好不过了。

 

叶修同志,生日快乐。愿你一生荣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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